契约术式反应堆的运行机理,对于被刻印的人来说是异常残酷的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
以正常手段缔结的契约不会伴随着太多苦痛,然而如果是单方面的强制刻印就不同了。被契约术式反应堆施加刻印的过程,就像往身体的每个角落,一一挂上绝对命令的枷锁,用激痛消磨着每一个细胞的意志。
“不要……”
本我、自我与超我被寸寸分割,人格仿佛被碾成了碎渣,肉体与精神双重的苦痛,让煎熬的时间被无限拉长……
“我……还……不能……”
然而程序没有怜悯之心。即便吸血鬼少女用尽全力挣扎,勉强保存下仅剩的一丝自由意志,最终也被吞入黑暗的深渊。
……
“系统提示:刻印已完成,请相关人员接收并完成契约。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,茉萝克感觉身上的疼痛一下子消退,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。
“刻印……结束了……”
茉萝克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,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。她看见光滑的小腹上赫然浮现出血红色的印记,一种荒谬的感情涌上心头。
在惊慌失措之前,茉萝克首先感觉到的,竟然是一股莫名的喜悦。
“果然……我的理论是完美无缺的……”
自己现在的身体,这只白发的吸血鬼少女,即使她是模仿真祖制作的人造生命,但也拥有和真祖同样的性质。契约成功刻印在了自己的身体上,这就意味着契约术式反应堆的功效得到了证明。自己的发明成功了!这恐怕是世界上第一个,成功对真祖级别的存在施加奴隶契约的壮举……这种激动的感情甚至凌驾于本应存在的恐惧心理,让她一时处于恍惚的状态。
“妾身……不太会用这个东西。要把手放上去吗?”
此刻,在培养皿外微笑着看戏的少女——也就是成功复苏的首位真祖大人,她向控制台上浮现出的魔法阵伸出手,在她惊奇的目光中,那闪烁着红光的纹路就缠绕到她的手臂上,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印记。
在印记形成的瞬间,茉萝克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压力——虽然她并不推崇灵魂学说,但这感觉仿佛就像黑暗中有轮皓月升起,令人憧憬,令人折服,令人热血沸腾……主人手上印记的形成,就标志着奴隶契约的正式完成。和计划中唯一不同的是,这次自己却变成了服从的一方。
“真好玩。这个是汝做的吗?”
和实验室的控制权限不同,如果只是想收取契约结果,并不需要进行虹膜认证。不管是谁都能够收取——这也是本来卢撒打算留给备用身体而特意留下的破绽,可如今却便宜了从黑暗中复苏的真祖大人,成为了茉萝克勒紧自己脖子的最后一根绳索。
刻印结束后,培养皿中的液体会被抽干。茉萝克看到关住自己的培养皿从中间缓缓打开,维持四周结界的装置也依次熄灭。至此,真祖复苏计划彻底结束——然而她们之间的立场,和最初的时候相比已经完全反转过来了。
“你赢了……”
茉萝克跪坐在地,她抬起头,用复杂的眼神看向眼前蓝色长发的吸血鬼少女。她并不是那种不愿承认失败的人。探求智慧的道路上总是伴随着意想不到的陷阱,既然不慎落入其中,那就只好愿赌服输……是卢撒的傲慢,导致他低估了真祖的力量,认为用物理手段与结界就足以困住没有完全苏醒的她们,最终才招致了这样的结果。
从复苏真祖,到刻印奴隶契约,自己的理论确实是完美无缺的。这次的失败,只是因为缺乏对真祖力量的研究资料。如果可以封住她在一瞬间与自己移形换位的诡异能力,下一次就一定能成功……
没错……必可活用于下一次。
前提是,自己还能有进行下一次实验的机会……
蓝发的吸血鬼少女眨着眼睛,对着手上的印记看了片刻,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。
“原来如此,这就是未来的奴隶契约啊。看样子,妾身睡了相当长的时间……”
很快就理解了印记含义的真祖,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茉萝克身前。
“妾身刚才说了。对贪心的妹妹,需要惩罚。”
“我可不是你的妹妹。”
茉萝克用鼻子哼了一声,抗拒地说道。虽然之前她还称各位沉睡的真祖们为姐姐大人,但那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调侃。即便被签订了奴隶契约,她也没有向对方摇尾乞怜的打算。
“不……妾身能感觉到……从汝的身体上传来的共鸣……虽然尚显稚嫩,但汝亦为妾身们的一员……”
共鸣?
茉萝克也隐隐约约察觉到,有东西正在与自己发生某种奇特的共鸣。而其来源正是站在自己面前,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这位真祖。茉萝克很快就想清楚了。自己现在的这具躯体,说是人造真祖也不为过。即便力量层面与原装的真祖天差地别,但本质上却极其相似,这就是能够与她产生共鸣的原因吧。
“不过,就算是同族,阶级也有高低之分……对于缺乏管教的小可爱,就该用身体来记住。”
“你想做什么……”
下一刻,蓝发的吸血鬼少女二话不说抬起脚,一下踩住茉萝克的脑袋,让她的脸重重地与地面相撞。
“呜!!啊……”
果然,所谓的惩罚,就是指这种事情啊……不过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,对于曾想要支配自己,把自己当成奴隶任意使唤的仇敌,做出再出格的事来报复都不为过吧。
由于奴隶契约的作用,茉萝克就算有向对方展开攻击的意志,身体也不会产生反应。眼下只有用毅力撑过这道难关……反正自己已经沦为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奴隶,只要对方不是傻子,就应该不会一时兴起杀死自己,这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。只要能活下去,今后就还有翻盘的希望。这样想着,茉萝克咬紧牙关,在心底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。
“不是什么‘你’哦……妾身是‘天蓝之真祖’赛露连。以后要叫妾身‘赛露连大人’,听明白了吗?”
“……赛露连大人……”
“现在倒变得很听话嘛……那么我们继续吧。”
“……”
这低声下气的称呼让茉萝克觉得蒙受了相当程度的屈辱,但奴隶契约的强制力让她本能地照做了。
茉萝克感觉到头上一轻,应该是赛露连移开了她的脚。她挣扎着抬起头,眼中映出了面前少女洁净的身姿。
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赛露连的全身。
少女娇小的身体上一丝不挂,一对小巧的蝠翼静静收拢在背后,天蓝色的长发像清澈的流水般垂至腰间,雪白的肌肤仿佛人造物般纯净无暇,胸部微微隆起,那流畅的曲线完美地阐释了野性与自然的均衡。最令人在意的是,那一双像玻璃般通透的白色眼眸……在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,茉萝克觉得自己看到了一道飘忽不定的神秘星光,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。
“……想动手就动手吧……手也好腿也好翅膀也好,把想扯掉的都扯掉吧。反正还能再长出来……”
茉萝克低下头,破罐子破摔地说道。实际上她内心盘算着,自己的反应越是激烈,对方就越容易感到兴奋。这时候倒不如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,才有可能让对方失去兴趣。
“汝好像误会了什么……妾身可不是想要虐待汝来出气。不过是愚蠢妹妹的小小冒犯,难道妾身要为这种程度的小事而记仇吗?”
“误会?”
茉萝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只见赛露连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手指,用仿佛审视玩具般的目光,看向蜷缩在地的幼小吸血鬼。
“汝之名为?”
“……茉萝克。”
“茉萝克……有趣的名字。难道汝想成为神吗?嘻嘻,真可笑。”
赛露连露出小孩子般天真的笑容,她伸手捏住茉萝克的下巴,用那双清澈的眼眸打量起她的脸。
“要说妾身最喜欢的事,就是观察像汝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爱女孩子。观察她们纯洁的自尊心,在妾身的教育下彻底粉碎的瞬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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